綠證新政出台，哪些問題沒解決？

7月25日國家發改委、財政部、國家能源局聯合發布了《關於做好可再生能源綠色電力證書全覆蓋工作促進可再生能源電力消費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對綠證核發、交易、應用和消費等問題進行了明確。

2017年，國家發展改革委、財政部和國家能源局發布了《關於試行可再生能源綠色電力證書核發及自願認購交易制度的通知》及其附件《綠色電力證書核發及自願認購規則（試行）》（以下簡稱“認購規則”），中國綠證交易正式開始。

2020年10月，國家財政部、發展改革委和能源局又發布了《關於促進非水可再生能源發電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財建[2020]4號），要求“全面推行綠色電力證書交易”。

當時長期以來，綠證交易在我國明顯“叫好不叫座”。其主要原因包括：交易品種有限、無法二次交易、價格限制較大、交易未與消納保障機制掛鈎等等。

此番新政對此有着哪些推動呢？又有哪些問題，新政還是沒有涉及呢？

範圍擴大

《通知》明確了綠證的核發包含“全國風電（含分散式風電和海上風電）、太陽能發電（含分佈式光伏發電和光熱發電）、常規水電、生物質發電、地熱能發電、海洋能發電等已建檔立卡的可再生能源發電項目所生產的全部電量”。

其中絕大部分發電電源是上網電量核發綠證，而水電項目是“對存量常規水電項目，暫不核發可交易綠證，相應的綠證隨電量直接無償划轉。對2023年1月1日（含）以後新投產的完全市場化常規水電項目，核發可交易綠證。”

這可以說是實現了對所有可再生能源發電的全面覆蓋。這首先極大地擴展了國內綠證的範圍；其次對於市場主體，尤其是買方來說，可選擇的範圍也大大擴展了。
證電衝突

《通知》明確了綠證是我國可再生能源電量環境屬性的唯一證明，是認定可再生能源電力生產、消費的唯一憑證。

這裏就有個問題。我國是同時存在綠電交易和綠證交易兩種模式的。

2021年8月28日國家發改委和能源局於出具了《關於綠色電力交易試點工作的復函》(“1260號文”)，同意中國南方電網有限公司和國家電網有限公司通過廣州電力交易中心和北京電力交易中心開展以電力中長期交易為主的綠色電力交易，並引入了綠電與綠證的捆綁交易機制。

今年，國家發改委、財政部、國家能源局還聯合發布《關於享受中央政府補貼的綠電項目參與綠電交易有關事項的通知》，要求進一步完善綠電交易機制和政策，但都沒有提及綠電和綠證的衝突問題。

如果說綠證是可再生能源電量環境屬性的唯一證明，那麼綠電和綠證之間的不協調、衝突、混亂問題，在所難免。

各類文件的發文機構都是平級，不存在誰高於誰的問題；甚至有些文件完全是相同部門發布。因此這種混亂、不協調勢必會在實踐中存在。必須這些部門或者更高級政府對此下文明確。

交易問題

在交易方面，《通知》依然只是規定了綠證只能交易一次。所以綠證的金融屬性得以大大減弱。

這樣看起來，再加上CCER，綠證對於可再生能源發電來說似乎也存在重合的情況。不過這個問題可能不會太過複雜。綠證涵蓋的是可再生能源發電；而CCER還包括林業碳匯等形式減排，範圍更廣。雙方確實存在一定重合，但並非完全同質化。

買方完全可以根據實際的價格和目的進行選擇，而賣方也可以根據自身偏好、價格等情況自由選擇。當然，綠證和CCER的區別、銜接問題，還是需要更多的政策明確。

交易更受關注的點在價格方面。《通知》規定“綠證交易採取雙邊協商、掛牌、集中競價等方式進行。”補貼項目、平價項目略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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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觀點提出綠證交易可以讓可再生能源發電每度電多賺3分~5分的利潤。判斷基礎是根據“中國綠色電力證書認購交易平台”的數據显示，2023年1-7月風電、光伏綠證平均銷售價格約42元/張，交易價格多集中在30-50元/個（每張綠證1000度電）。

這顯然是一種“博取眼球、毫無科學依據”的判斷。前文提及了之前國內的綠證交易量遠低於核發量。這表明目前所謂的綠證交易，並沒有存在成熟、健全、完整的市場，在沒有碳約束的情況下，價格不具備參考性。

現在綠證全面核發之後，首先是供給海量增加；其次隨着全國碳市場的推進，更多行業將會進入，需求也會變化。當一個行業供給和需求都出現激烈變化的時候，此前的任何價格都沒有參考意義。

對了，也請不要忘記可再生能源發電不一定都去核准綠證，它也可以去賣CCER。所有這些不確定性都讓價格難以預測。

國際綠證

新政發布之後，路孚特電力與碳首席分析師秦炎在朋友圈分享，迅速被不下10家歐洲/挪威的綠證數據/交易公司聯繫解讀。

如此引發國際關注的正是因為《通知》中提到“我國可再生能源電量原則上只能申領國內綠證”。

國際可再生能源證書又稱國際綠證，英文統稱I-REC，它是可再生能源項目所生產電力的消費憑證，每一張綠證代表1兆瓦時綠色電力。

由於此前國內綠證市場的各種問題，很多可再生能源發電項目都選擇了出售國際綠證。由於中國有着全世界最大規模的可再生能源發電裝機和發電量，所以來自中國的綠證一直是國際市場的重要力量。

當然由於規則不完善等原因，國內可再生能源發電難免出現賣了國際再賣國內等問題。此番新政填補了這塊漏洞，客觀上保障了環境權益不外流，也讓國內綠證的權威性大大提升。

下一步

規則明確之後，下一步的市場走向自然備受關注。除了上述存在的一些問題之外，綠證市場的健全成熟實際上也和碳市場的完善息息相關。

7月16日，全國碳市場正式啟動兩周年。生態環境部環境規劃院此前多次召開“擴大全國碳市場行業覆蓋範圍專項研究”相關工作會議，已公開研究對象包括鋼鐵、石化、建材行業。

截至目前，除碳市場外，我國的各類碳約束實際上並不嚴苛。雖然大家購買綠證、綠電的熱情存在，但是碳約束才是讓綠證交易全面發展的根源。

現在綠證的供給全面放開，如果需求不能進一步跟進，那麼將會面臨此前幾年一樣的問題。綠證的出現與可再生能源消納直接相關，但我們始終沒有建立起來用戶的可再生能源消納機制。

如何把責權合理、科學地分配給用戶，是政策的下一步大趨勢。